昌黎觀海
王永斌
2018-10-23
昌黎觀海
王永斌
一
若不是去江南小鎮(zhèn)或是歷朝古都，我一般不會在城市里逗留。現(xiàn)代城市，都打上了高樓大廈，車流人海的烙印，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昌黎，也是如此。我不喜歡喧囂。一落腳，就住到海岸邊的賓館。這里的樓閣，別具匠心、布局巧妙，幢幢有一個響亮的名頭匾額，諸如“海洋研究所”、“時代海岸”、“培訓(xùn)城”、“管理局”，令人目不暇接。樓群間，一條長街通向大海。街道兩旁的商鋪里，掛滿擺滿了泳衣、救生制品及海鮮食品。
盛夏的海濱，烈日懸在頭頂。拂動的海風(fēng)，把?？盏脑贫浔M數(shù)吹散。可能是午后的緣故吧，街道上的行人很少?？諝庵?，散發(fā)著幾絲澀咸的味道，但絕無腥膩的氣味。海風(fēng)，吹在人的身上，是那么的涼爽。座座房屋，掩映在青蒼、郁綠的樹蔭里。躺在賓館里，即使不開空調(diào)，也不覺得悶熱，身上還得搭條毛毯，貼身被褥略微有些乏潮，讓人躺一會就想挪一個地方。沒有走向海邊，也沒聽見大海的波濤聲。但心心念念的一直掂記著大海。我想，廣袤無垠的大海，一定就在街頭的那片天空下，碧波萬頃地洶涌澎拜吧。一覺醒來，同室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。我一骨碌爬起，來到大街上。街上人來人往，人們身穿泳衣拎著救生圈，一個個地趕向海邊。
我喜歡大海，曾一次次地跑向大海。在季節(jié)不同、天氣各異的海況下，領(lǐng)略過大海的各種雄姿偉態(tài)。我曾登上嶗山，極目遠(yuǎn)眺過黃海的博大深遠(yuǎn)；我曾佇立在蓬萊閣的炮臺上，聆聽過大海咆哮嘶咬島礁的轟鳴；我曾留連在煙臺海邊長臺上，觀看著輪船載走一個個游子；我還曾在塘沽港，細(xì)數(shù)過無數(shù)船只的桅桿帆影；我也曾安坐在曹妃甸碼頭，腑視著一只只海母，游玩在粼光閃閃的海水中。大海，是雄壯的，它風(fēng)暴驟起，激蕩狂躁，能把海灘上的房屋大樹瞬間吞沒，能把岸崖邊的巨石，撕咬的坑坑洼洼遍體鱗傷；大海，又是柔順的，安詳似母親，微蕩著一波波的白浪，輕輕地?fù)彡鹕牡贪丁?/p>
面前的大海呢，背后是一座興起的濱海新城。一條漫長的沿海大道，將城市與海岸隔開。道堤下，是一大片金黃色的海灘，近看似裁剪師縫綴在海邊的玄黃綢緞，遠(yuǎn)瞅像一條騰挪飛舞的金龍。晴空少云的天幕下，波涌的大海、悠遠(yuǎn)的長空，迷人極了。水天交際處，離人們的視野是那樣的近，仿佛一伸手，就摸到了海的那一邊。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，波濤洶涌地鼓蕩著層層海浪涌向海灘。一波波接近海灘的水浪，剛剛觸到平緩柔軟的沙床，就一下降低了威力，堆銀涌雪般地變幻成了無數(shù)的白色浪花，“嘩……嘩……”地親吻著海灘。
陽光照耀下的海灘，就似漁民古銅色的臉上，泛了一層白色光澤。而被海水浸泡過的海灘呢，卻更加的濕亮金黃，把近岸的海水都襯染成了昏黃色。若不是那茫茫無際的幽海碧波作為背景，我還以為身處黃河岸邊，正接受黃河水的洗禮呢？可自己腳下的海水，是那樣的清澈見底。被海水磨圓的砂粒、細(xì)碎的海生貝殼及微體生物化石清晰可見，更加地給這金色的海灘，增添了無限生機(jī)和輝煌色彩。
金色的沙灘，宜人的海風(fēng)，碧波浩渺的大海，吸引了無數(shù)游客聚集在這里。沙灘上，無數(shù)的遮陽傘，盛開著五彩繽紛的花朵。游玩的人群，摩肩接踵，人聲鼎沸。他們有的停留在海岸上玩沙，有的跳進(jìn)了海里，還有的在水中歡快的跳躍，濺起銀白的水花……海面上，一艘艘快艇游船來往穿梭。浮動著潔白圓球的安全區(qū)域內(nèi)，人們盡情地游玩戲水。我也加入到其中，盡興地游玩。
這里的海岸，水清、沙細(xì)、灘緩、潮平，適游海域?qū)拸V、透明度高，我已經(jīng)游出150多米了，海水的高度才達(dá)到我的胸前。而金色的沙子呢，光滑、細(xì)碎、柔軟，就是再稚嫩的皮膚踩上去，也不會有絲毫的劃傷、刺痕。人們盡情地在沙灘上踢、打、跑、躺。同行的女伴們，甚至把沙子薄薄的蓋在身上，曬起了沙子浴。她們的身下，是溫暖的海水，身上是潔凈的沙子。沙子，細(xì)膩、綿酥、舒適、潔凈的質(zhì)感，傳遞到她們身體的每一個部位，使她們疲憊的身心，緊張的神經(jīng)，徹底地放松下來，她們忘卻了煩惱、失落、痛苦，盡情地溶入到沙灘上，行走在海水中，逐浪在波濤中。
二
綠洲、黃沙、碧海、藍(lán)天，構(gòu)成了海濱奇特美麗景觀。晚霞漸隱，銀月似鉤，霓虹閃爍，燈繁如星，濤泊海岸，夜風(fēng)輕拂……海濱夜景是那樣的美不勝收，撲朔迷離。
一束強(qiáng)烈熾白的圓柱光環(huán)，從最高的樓頂上遙射下來，掃過天空，掠過海面，晃過沙灘，一次次地巡視著海岸。岸堤邊上，別墅洋樓下的夜市超市、海鮮排檔門前燈火輝煌，擺放著各樣珍奇海鮮、美酒涼茶……一涌而來的四方賓客，興高采烈地推杯換盞，盡情地品嘗著海濱的美味佳肴，享受著海岸的夜市風(fēng)情。一家星級酒店門前的臺子上，俏麗多姿的女孩們，隨著震撼的搖滾樂，舞動出極富誘惑力的身姿。她們還邀請一些人同臺獻(xiàn)藝，贏來了路人的陣陣喝彩。
徜徉在岸堤邊的街道上，雙眼真是目不暇接。一輛輛小車鳴著喇叭艱難地從身邊挪過，摩肩接踵的人流來回穿梭。環(huán)海堤岸的堤臺上下，小商小販們擺放了海螺、貝殼、珍珠、藤凳、藤桶、藤盒等各類商品。車輛的喇叭聲、人們的叫賣聲、震耳欲聾的舞曲聲、高高低低的說話聲交匯在一起……時時提振著人的神經(jīng)，讓游玩的人們樂而忘返。
夜，越來越深了，人們沉迷在海岸的夜景中，久久地不肯離去……我在街道上轉(zhuǎn)悠得又困又乏，可一點也不想回到居住的賓館，而是買了些吃的喝的，和一位叫鐵牛的北京朋友向沙灘走去。我不知這夜色蒙蒙的海岸線上，有什么巨大的魅力，讓我們和她難舍難分，心里總是放不下什么，又惦念著什么，讓我們一次次解讀著她的情懷，憧憬著她神秘的面紗。那金黃一片的漫長海灘，那一波又平一波又起的海浪，那輕輕吹拂撩人心醉的海風(fēng)，令人沉浸于歡樂與幸福的回想之中。
燈光映亮了海岸。木制的環(huán)堤走廊上布滿了七色彩燈，一明一熄交替閃爍，讓起伏不平的沙灘變得五彩繽紛。一艘艘快艇、游船，并排擱置在沙灘上。人們?nèi)齻€一群，五個一伙地聚坐在五彩的沙灘上。他們捧起一把把的沙子，盡情地玩呀耍呀，拍呀照呀。
這時，絲絲的海風(fēng)拂來，清爽宜人。躺在遮陽傘下的木條椅上，會覺得剛被海水貼伏在腿壁上的汗毛，全部拂揚起來，隨風(fēng)微微顫動，涼意一點點地浸著身體，令人愜意，舒暢。我就這樣慵懶地躺著，靜謐地什么也不想，讓時光一點點從身邊漫過。旁邊條椅上的兩個女孩子，并肩說著知心的話語。她們的雙腳不知不覺地挖出了1尺多深的沙坑，浸出的海水滋潤著她們白皙的腳。偶爾有人從面前走過，不留一絲聲息。離海面只有十多米的距離，我竟聽不到一點海水拍打沙岸的聲音。
?？丈掀≈粡垙埣t色的孔明燈，將人們的祝福、心愿帶到天堂，傳遞到彼岸。兩個酒意正濃的東北漢子，也燃亮了一張孔明燈，卻如何也放飛不到天空，眼看一盞盞盛滿心思，裝滿話語的紅燈從身畔飛起，急得抓耳撓腮笑聲尷尬。一只打火機(jī)打不著，歪歪扭扭地跑回岸邊買來再點。我和朋友鐵牛走過去幫忙。我們倆仰天撐起紅色燈籠的紙罩，他們倆一人避風(fēng)，一人點蠟。待那熱氣漲滿燈籠，我的手輕輕一松，孔明燈便冉冉升起，帶著我們對美好生活的祝愿漸飛漸高。我們這些來自天南海北的朋友們舉手言歡蹦跳在沙灘上。回首時卻見一對戀人，將一只裝滿濃濃愛意的燈兒放走。可人的女孩緊緊依偎在男孩身上……她抬頭凝視燈籠升空飄遠(yuǎn)，將一個甜美的吻，粉印在男孩的臉頰上。
海岸真正的美在于黑夜，當(dāng)白日的喧囂過去后，只留下海浪拍擊海岸的輕濤聲。這時，我們才能讀懂大海的心思和情懷，才能用一顆心去平靜地面對大海。我們匆匆地來，又匆匆地去，又有誰能正真讀懂大海的美麗。
我輕輕地在沙灘上走過，身后留下一串淺淺的足跡。漫來的一浪浪海水，淹沒了我的腳印，帶走了我的足跡。我想此刻的浪花一定讀懂了我的心思，深邃的海水讀懂了我的情懷。我和海水在做深層次地交流，在做完美而親密的接觸。她一次次的靠近我，又一次次的離開，涌動著生生不息的激情，意志不移的堅強(qiáng)。
我們每一個走向大海的人，也像一粒粒沙子，從四面八方隨風(fēng)而來，飄落在這黃金色的海岸線上和海岸上的沙子融為一體。淋浴著陽光、吹滌著海風(fēng)、與海水相擁、與浪花同唱、擁細(xì)沙入眠，把塵囂、煩惱、疲憊……拋于腦后，做一條脫胎換骨的魚兒重新躍向大海。做一只孔明燈，載滿心愿，騰飛于浩瀚的天空，做一條船兒，休整完畢揚帆遠(yuǎn)航，駛向理想的彼岸。
